前年11月,我注意到雕在公众号“白石洲小组”发布的教育机构设想,因为对教育感兴趣,就联系了雕。去年4月,他着手进行招生工作,我观察了一段时间。在此过程中,我发现我和他在性别、教育等方面的思想存在差异,我不能接受他的想法。我讨厌他,他对我心生芥蒂,我就不再关注了。

尽管我厌恶雕,但没有公开观察记录——我原先打算写关于学坊的文章。我知道有些人需要常规学校之外的道路,如果摘星学坊成立,她们是有可能获益的。

后来学坊正式运营,我没去过。学生们似乎都喜欢雕,或许他在学生面前会掩饰某些真实想法吧。不管怎么样,学生可以自己决定是否待在学坊,他们认为他有资格做教师应该就行了。

但是,昨天,我看见一位女士发的指控雕性骚扰自己的消息,性骚扰事件是今年发生的。我看到消息直接相信了,我对他性骚扰女性毫不意外,他就是这样的人。

不过,有些难过。

我知道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,根本不适合做教师,就算他不侵犯学生,持有那些思想就很可能成为祸害。不过,我只是远离他,放弃关注学坊情况,没有做什么事。如果我多做些事情,让他风评变差,性骚扰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发生呢……我明知道不能指望其他人去戒备和批判他的。

我决定放出过去的记录。目前,网上涉及雕的文章,大部分是褒扬他的。我的记录中没有犯罪事件,但表达了不同的态度。今后,无论是谁搜索雕或摘星学坊,都有机会看见这些事情。

简单说下去年的两件事。4月24日,我将参观学校推介会记录发到微信群里,其中提到的人表示不满和愤怒,第二天上午,我发了对意见的回应,下午,我在推介会上向雕发出关于运营和教学的质问,让他在听众面前下不来台,后来雕就不再找我参与学坊的事情了。

2021.4.6

我提议修改招生计划,并找到朋友合作。

2021.4.8

打扰一下大家。

在下最近关注雕等人发起的教育项目,与几位友人讨论过,现在整理出一些意见和问题,希望能和诸位交流及寻求解答。若文中出现令人不悦或为难的部分,望见谅。

1.学校门槛有点高,想确认一下面向人群。

学费7500元一学期,和一些私立学校差不多,加上食宿、校外活动、购买设备等事项的费用,花销应该是不低的。

所以主要招生对象应该是自身具有潜力,家庭经济条件较好,家人教育观念较开明,且不愿或不能选常规教育道路的学生。

回应:

主要面向城中村农民工子弟,学费制定参照了实务学堂的收费标准,她们在广州收费是7000,不含食宿。也考虑按照一个家庭可支配收入的20-30%,一个家庭全年可支配收入为5万-8万。

2.就业直通车、国内大学、国外大学、继续教育、循环教育,除了第一条其他也是一般中职大专的出路,而且学坊没有文凭,在宣传时还是要强调师资含金量高。

此外,有几条路是要学生自行开拓的,如进入国外大学,导师中似乎没有做语言教育的人,学生可能需要自己寻找学习资源。这点可以说明,不过也不是必要的。

回应:

有做英语教学的课程安排。

3.学习时间表是每周5天,每天6小时。课程设计中的内容十分丰富,而学时似乎较少。

一周6小时学习美术(绘画及草图),9小时学习设计基础(软件与人文),看起来也不少,不过具体构成并不清晰。例如人文类包括文学、英语、法律、经济等学科,那么每个部分的用时,教学方法和预期效果就是需要考虑的。

排除这些内容之后,专业技能课程所占时间令人在意。技能训练可以在课外完成,但技能教学应该还是要有一定的学时保障。

此外,如果想将一门学科学到可以运用的程度,或者至少了解运用方法,应该是需要时间学习和训练的。

通识教育方面的科目怎么教,教到什么程度,也是值得考虑的问题。学生是接受基础知识,产生兴趣,还是深入学科的知识体系和思维方式,这是有区别的。

也许有侧重性地在一些方面增加学习时间会较好,不一定是校内学习时间。

回应:

采用混合教育的方法,老师在教专业课同时也教人文和人类学方法,所以对老师要求较高,需要老师是通才。具体教育方法在这个文章里面无法体现,需要另有专文阐述。课外时间也需要在具体教学中摸索,如何让课外时间学生还能到学堂来玩耍,其实需要住宿制老师才能在课外时间和学生打成一片。也就是吃住学一体化。留待未来。

4.目前学坊设计是以两年时间培养绘图员,之后若学生选择再学三年,就培养成为设计师。若按照原计划招收初中毕业生,他们学两年出来还没成年,直接进入企业没准会有问题,尽管满十六岁就不违法,但企业方面可能还会有其他顾虑。

回应:

可以按实习生的方式进入企业。

5.绘图员和设计师的专业技能需求应该有所不同,目前学坊的教学内容包括软件应用,但设计方面的课程似乎更多。若学生以绘图员的身份进入社会工作,不一定能继续学习和培养设计能力,自然成为设计师。学生如何选择,能最大程度发挥学习功效,这点令人在意。

不知社区大学的设想如何,就以上提到的问题而言,学制和教学内容是否存在改进空间呢?

回应:

社区大学这块其实想的不多,是希望在黄伟文的未来+学院的基础上去做,但和黄伟文探讨不多,所以没有具体的想法。

6.有些导师在其工作领域是专业人士,但似乎缺少教育工作经验。教育行业存在特殊的需求,有些好奇诸位驻地导师如何做好较充分的前期准备。此外,驻地导师大部分是艺术、设计类行业的从业者,有点疑惑诸位是否可以胜任文学、人类学、经济学等学科的教学工作?这些学科,诸位将来打算用什么方式进行教学?

回应:

都是实战型教学,所以这些导师的强项是实际工作经验,现在的教学模式是按照带实习生的方式教学,完全和传统教学模式不同。

以上就是我们的部分意见和问题,若有人只想交流其中部分内容也好。读到这里的人或许注意到了,我们主要是从旁观者的视角出发思考问题。尽管我可以尝试想象和理解教育者的处境、思想,但接收招生信息的学生和家长知道的情况可能比我更少。所以,了解和考虑这些疑惑,应该也是有意义的。

回应:

非常感谢,就是需要旁观者的视角。

2021.4.14

我和朋友参与了招生计划的改稿工作,除了开篇答疑、导师简介和教学案例,其余部分基本都进行过或大或小的修改。这段经历还蛮有意思,随意记录一下。

我关注这个教育项目,因此和雕有交流,在看到初稿后提出想帮忙做修改,他表示接受。于是我就找了几个朋友一起做,主要是语感好和关注教育的朋友。

我开始只想让文段更通顺,并改正错别字,不过在讨论过程中,却接收和产生了预料之外的意见。其中除了关于文章的意见,还有关于学坊本身的意见。我整理过后者,集中发给了雕和其他导师。

目前先说文章的修改过程。

我们一边吐槽一边修改,我的心态是越来越激进的。我最初改了一段就去询问意见,收到的回复是放心大胆地改,让一般读者看懂是最重要的。于是后来就不询问了,感觉怎么好就怎么改。

我总是在改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,如不通顺的句子,语义矛盾的上下文,删除不必要的图片和段落。还有一些影响更明显的改动,放入校区照片,变换文章结构等等。

这些事情对于学坊而言不重要,毕竟它们只出现在招生计划中,学坊运作起来后的教学状况才真正有意义。但它们对这份招生计划很重要,而招生计划不完善,可能就会影响到招生情况。

我对现在这篇文章大致是满意的,它应该可以吸引读者,满足其了解学坊的需求。

我提出的问题,雕是有回答的。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热情和信心,不过并不能完全消除疑虑。

我依然担心学坊和学生,有些事情必须亲自接触后才能确认状况。倘若条件允许,我会去学堂了解那里的教学情况,还有学生和导师的感想,希望能提供有意义的意见和协助。

总之,作为场外关注者,我的目标是多找茬,多挑刺——所以你真的是来砸场子的吧?

2021.4.16

明天下午三点,雕会在龙华开一场关于摘星学坊的讨论会。他发的地址是一间咖啡店,不过应该不是在室内交流。场地可以容纳一两百人,欢迎任何人空降参与。

有人谈到,他认为会去上学的学生,应该是考不上高中,或不想读和没钱读高中的人。大多数应该是自己打工存到点钱,且信得过机构的人,父母出钱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。

我想起来,之前有一个网友就是这种情况。

他中考不好,只能上职高,不想读,就出来打工。后来他感觉打工很辛苦,有些后悔,但又不好意思回家。我大概两三年前跟他聊天的时候,得知他进过贵州的传销组织。现在没联系,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。

后来我想起这个人,有时会想,我是不是本来可以帮他过得好一点。如果劝他回去上学,至少他就不会进传销组织。

现在感觉可能性不大。其实他需要一个具体的出路,而上职高的未来也是不确定的,很可能读完几年还是去打工,情况跟直接打工没什么区别。即使上学能让他过几年轻松的生活,也不是具有强烈吸引力的选择。

所以这个项目我觉得不错。如果能按计划顺利运作,就能让部分人度过一段珍贵的时光,并拥有不错的出路。

2021.4.18

昨天讨论会结束后,我和朋友聊过,决定提三点意见,希望大家共同探讨。

1.受众群体

受众群体这方面,雕提到生源主要来自精英家庭(不必追求稳妥,拥有特殊教育理念)和绝望家庭(孩子没钱上学或无法适应学校)。

有人说可以区别收费,如精英家庭的孩子收十几万,其他的孩子收几千。但是这样收费不公平,也有悖于教育理念。我想不可能这样做。

此外,招收来自精英家庭的学生不大现实。能出得起十几万给孩子上学的父母,往往有更多的选择,国外学校,国际学校或其他实践不同教育理念的学校。学坊的一大宣传点是保障就业,但他们不会觉得解决就业是很大的亮点。

所以建议是明确受众,不要考虑精英家庭,就只考虑家庭经济状况普通或贫困,自身缺乏出路的学生。这也和公众期望相符,很多人想要支持学坊就是希望学坊能帮助这样的群体。

2.不同校区

目前预定有两个校区,分别在南山和龙华。设想是两个校区分开招收学生,课程安排顺序不同。学生固定去一个地方上课,导师两头跑,同样的课可能要分两天到不同的校区去上。

这样实际上会让导师的教学时间,乃至需要为学坊付出的总时间倍增。我担心本身工作较忙的导师会无法兼顾教学。有些人或许可以接受一周上一两次课,但不能接受双倍的课程,也不能抽出时间赶去不同校区。

而且,我觉得这种思路太线性。有两个场地提供方,在不同的地区,就办两个校区。那要是后期还有人愿意合作,能拿到三四个校区,导师岂不是得分裂成两个人才能教完。

此外,最后招到的人大概不需要分两个校区容纳。倘若平均分下来,一个校区还没15个人就真的没必要了。

综上所述,建议只启用一个校区,放弃双校区的构想,让教师和学生全部集中起来。考虑到外来务工者主要分布于龙岗、龙华和宝安,个人建议是选择龙华校区。就算是离龙华校区较近的学生,可能也需要花半小时甚至一小时以上的时间才能到达学校,而从西丽附近到龙华校区大约需要五六十分钟,对比下来差异不会太大。

3.住宿问题

倘若学坊可以提供住宿,就不需要考虑学生上学远近的问题,可以在整座城市甚至周边地区招收学生。

学生共同生活有助于学坊内部形成亲密、友爱的氛围,而且可以让在原生家庭中生活压抑甚至痛苦的学生获得更多轻松、快乐的体验。

依客观条件,以及学坊的教育目标和理念来看,住宿应该会是比走读更合适和有意的选择。目前确实没有住宿场地提供方,且负责学生生活会给导师带去额外负担。不过,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教学,距9月还有一段时间,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讨论和发展的空间。

2021.4.20

不好意思,我要泼下冷水。

恕我直言,现在推进招生工作过于冒进,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落实。

之前谈到双校区的问题,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想开双校区。因为每个校区都只能容纳大约10名学生,如果只有目前这两个场地,而且想招收10名以上的学生,就别无选择。

然而,导师的时间安排是需要确认的,时间考量优先于招生计划。倘若招生后发现一些导师没有时间上课,再变更安排就会很困难,而且影响学坊的信誉。

我问了几位导师,有人说每周一节课可以接受,有人说两节课可以接受。他们都不清楚自己究竟需要上几节课,以前就没有讨论出具体课程安排。

然后我问,他们理解的在学坊上一节课,需要多长时间,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。其实招生推文是写了课程时间的,每天上学6小时,每节课50分钟,休息10分钟,但其他人不知道。

刷新我对办学的认知,不仅课程安排不确定,连一节课多长时间都不确定。

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些事情可以等招生之后再讨论,但是课程安排很重要,不能看招生情况决定。

如果招生期间有学生和家长问起课程安排,导师授课时间,难道就直说我们也不知道,等招到学生后再看情况讨论吗?他们听到以后会怎么想呢?这样会让人感觉团队很不专业,无法信任,甚至认为就是忽悠人的。这样招生不仅没有效果,还会影响口碑。

况且招生计划本就应该由成本、场地、时间等因素综合决定,客观条件不成熟就无法招收太多学生,不然就算招收到学生,最终也不能顺利开展教学。

综上所述,建议导师们集中讨论下各自的教学计划,明确想教什么,花多少时间教,先定下课程表,或者不开会,直接各自表明计划,再进行协商。这件事情必须在大规模推介学坊之前完成。

2021.4.24

周一,L校举办了一场摘星学坊推介会。主讲人是雕和P,旁听者有我,S和B。

看到P,我想起上周六的讨论会。有人说想了解每位导师上课时间。如果有学生想为某位导师来学坊,而导师却不能常来,那就不太好。

目前学坊一次课持续3小时,按180分钟算,就是普通学校的四节课,大部分导师应该是一周上一次课,有些导师会上两次课。其实时间不算多,倘若学生希望在课外获取支持,就需要在线上和导师交流。

雕简单介绍了学坊和在场者,然后就是P的主场。

推介会开始不久,我产生了一种感觉,这不是我初中时喜欢的风格。有些提问和说明,显然带有引导思路或引发互动的目的,就像一些幼儿园老师和孩子的说话方式,我认为是不必要的。如果以前有人这样和我说话,我会感觉自己被轻视了。所以我有些疑惑,她有抓住大家的注意力吗?学生们是热情和专注的吗?我没观察出确切的结论。

P提到她和学生做书店调研,这是个不错的例子。学生们能做出报告,且建议被政府采纳,可能会让人觉得厉害。不过调研只有三天,报告肯定不够深入和全面,正经做田野调查至少一年。政府采纳建议的具体情况也没提到,不知是针对建议给了回信,还是将建议运用在新政策中了。

P问学生有什么常去的超市,有人回答宜家,她接着问为什么去宜家,学生回答包括好玩,东西多,离家近等等。她由此引入设计思维话题,说男生和女生的回答有差异,男生去宜家就是因为离家近,女生会在意宜家好看,可以打卡、拍照、发朋友圈,所以商家在建设商场时需要考虑不同目标人群需求。

我反感刻意提到性别差异,原因除本身反对刻板印象之外,还有几个回复不具备体现性别差异的效力,而且就是对这几个人也还没有进行深入的询问。在这个场景中,我想到的是,那位男生的审美表达可能被抑制了。就算宜家离他家近,他去那里也不一定是单纯闲逛,如果继续问下去,他可能也会说觉得宜家内部好看。有些人会说女生习惯关注事物的外表,而男生不应该,这就是一种刻板印象。无论在这件事情中,学生在表达前是否已经受到这种观点影响,在P说出那句话后,他们就会受到影响。

后来说到贵州游学的项目。她们乘飞机去贵州待了一星期,了解那里的民俗、服饰、建筑等等。P的学生基本家境良好,家庭可以负担项目资金。学坊的招生对象不同,项目经验应该不能直接挪用,但若伸手基金可以解决学生们的走读、游学花销就没问题。

P提到她和学生会共同学习,还会介入彼此的生活,这两点或许可以给人亲近感。后期互动是不错的,有人会说想看影片,大家也会自然地聊其他话题。

雕讲的时候,谈到了自己过去厌学的事情,说现在的学生压力太大。他想激发听众的共鸣,是有成效的。不过谈逃学经历的时候应该有画外音——请勿模仿!现在扒火车不容易了!

PPT部分内容是回答家长问题:

摘星学坊不提供文凭,学员能找到工作吗?未来工作能力与文凭谁更可靠?如何保障学员在全人教育基础上学到专业技能?确实需要文凭的学员,在学坊学习完成后如何获得文凭?

雕原本说这是家长的疑惑,我们就直接跳过去不讲。我提醒他,学生也会想知道这些内容。他询问了学生,有人说这些问题都感兴趣,然后他才讲了。

五点四十多分,出现了意外状况。学生们的吃饭时间到了,他们想离开。雕想带学生做帐篷,看情况不太合适。此时B站到前面,开始演说。

他首先说推介会结束可以请大家吃饭,稳住了在场的学生。后来校长给食堂打电话,让工作人员晚点下班,给学生们提供晚餐。

他补充说明了学坊的情况,如学坊带有公益性质,导师有大学教授,学生想入学要经过筛选。后来他解释道,他听到学生们议论,说这就是个培训机构,这些人就是来忽悠人的。所以他想强调,学坊不是培训机构,师资特别珍贵,招收学生还有门槛。

他一直在使用夸张的语言风格和肢体动作吸引学生的注意力。我不太适应,不过好像有学生吃这一套。

B还不错,他之前说自己不会在推介会上发言,不过出现麻烦局面时,他可以果断出面发挥作用。

后期大家的注意力都涣散了。

最后校长出来做总结,在谈到学生选择不同道路都可以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时,说这对同学们可能有点高深。我暗道,这对初中生而言确实没有那么高深。

散会后,我们到一家店吃东西,聊推介会的事情。

S听到有人说去宜家是因为离家近时,有点心酸。在话题进行到贵州游学时,他注意观察了学生们的反应,有些人的表情似乎体现出,这件事离她们很遥远。他认为书店调研是很好的例子,更接近她们的生活。

他还问到社区大学的事情。中国没有所谓社区大学,他疑惑社区大学要如何做起来。雕似乎也没有特别明确的规划。南科大颁发过自授文凭,不过只有第一届学生拿到了。南科大开学前,没有完成建校流程,学生集体弃考,放弃学位证。第一届招生后,教育部很快就完成了批准流程,也就没有自授文凭的必要了。

我观察到一些事情,想提出一点我认为非常重要的意见,不过没有说,因为我觉得有必要用文字阐述。

2021.4.25

我不属于团队,且不打算和团队建立紧密的利益关系,没有担任角色或职务一说。我开始就说明了自己想做外围观察者,而雕愿意接受我跟进项目。他可以在任何时候选择拒绝,那我就不会再接触到团队内部的交流和运作。不过,公开事项,如推介会、线下宣传,如果我想旁观,依然可以。

教育项目必然会与公众产生联系,受到公众评论。任何接触项目的学生和家长,以及知道项目的旁观者,都会对项目做评判,无论他们是否为教育专业出身,是否拥有教学经验。若他们有负面意见,即使他们没有直接提出,他们也会依自身判断选择行动,如放弃了解项目,在线下社交圈或网络上公开评论项目。

学坊具有特殊的教育理念和运营模式,相较普通学校,或许会遭遇学生和家长更严苛的审视,获得更广泛的社会关注,所以也有可能收到来自不同群体,为数不少且十分尖锐的批评,这是团队面临的风险。

倘若教师不具备面对风险,接受和处理批评的能力,或者感觉不值得在这个项目中运用能力,确实需要慎重考虑,提前做好准备或决策。若在开展教学后,教师难以承受心理压力,必须寻求心理咨询等方面的帮助,就会损耗自己的精力、时间和金钱,而选择退出,就会损害学生的利益。

既然公开做教育项目,来自社会的提问和批评就是无法阻拦的。如果团队成员有能力解决问题,保证教学顺利发展,且可以调整心理状态和内部氛围,就不会认为这些东西是需要阻拦的麻烦。如果团队在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遭遇困境,那么需要考虑的是先期准备是否足够充分,之后如何调整或决策。

教师和学生,乃至其背后的家庭,拥有的社会支持和资源是不平衡的,双方参与项目付出的成本和代价也不平衡。

教师遭遇批评,可以从朋友、团队和社会等方面获取支持。教师放弃进行公益性教学,依然有自己的资源、工作和发展道路。学生遭受伤害,寻求帮助的途径很可能是较少的。学生不喜欢学坊,或不能接受合适的教育,可能遭遇一生都无法消除的负面影响。

所以,我有必要记录和提出任何可能不利于学生及其家庭的问题和细节。

2021.4.30

之前去雕的一个朋友家里。他的女儿上初中,学习成绩不好,他想让雕给女儿推荐学坊。

雕说他脾气暴,经常打人,老婆都打跑了,女儿学习成绩不好也打,我问雕会不会被打,回答不会,因为他们是好哥们。

雕谈起家暴跟讲笑话一样,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。

去到他家里,发现他妻子和岳母都在。

后来我们吃完饭下楼。

他说没想到嫂子回来了,感慨说朋友还是有本事,笼络了丈母娘,小舅子的欢心,又和孩子在一起。

“一个女儿,自己的母亲,弟弟和孩子都被抓住了,那她也跑不了了。”

这句话让人感觉很糟。

有一次,我在和他聊天时提到这件事。

我说不应该将家暴视为轻松、可笑、好玩的事情,他说他不想被人干涉想法,毕竟言论自由。我强调至少不能在朋友的妻子和女儿面前这样说,可能会对她们造成伤害,他说没关系,他本来也没跟她们说。

2021.5.1

周三,我去旁听科技园的新能源主题分享会,在现场遇见了M。他告诉我,雕约他晚上聊课程,问我要不要一起去,我同意了。雕没跟我提这次聚会,但我还能知道,而且能去参加,估计他都烦了。

见面后,大家自然地聊起政治话题。期间,M问雕,不是说要聊课程吗?雕想起来了,就开始和他聊。

雕想在开学前让学生自主选课,根据她们想学的课程邀请导师,然后再制定课表。如果有学生不想上某类课程,可以自习,不过必须待在学坊。

他认为一位全职导师可以带10名学生,现在可以每天都去学坊的导师只有他自己。如果再招一名全职导师,就能招20名学生。他愿意给全职导师15万年薪,相当于10名学生一年的学费。

他说朋友认识很多老板,给学坊拉赞助很容易。不过他要在招到学生后,让学生们自己组织拉赞助,当成一个项目来做。他想借此锻炼学生。

所以老板们应该不会提前签合约,拉赞助可能出现意外状况或失败,确实能锻炼人。

我建议设计风险告知书,他说有,就是招生推文的温馨提示。“温馨提示,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设计专业及学坊的教学方法,因此存在风险,家长及学生要有思想准备及风险意识。”

首先风险说明很粗糙,就随便提了一句,其次,只提到了设计专业和教学方法可能不适合学生,没有提到学坊不会申请教学资质,在法律方面可能存在风险。

我说应该明确向学生和家长说明所有风险,他说不需要,没必要弄得那么详细。他想招的学生就是跟自己一样的,他自己就最讨厌这些东西,不想瞻前顾后,不想看繁琐的细节,只想做事情。

他说自己就是喜欢做高风险的事情,如果一件事有50%的风险,他不喜欢,如果有99%的风险,他就很喜欢。

这些话表明,他认为办学是风险很高的事情,而且不想主动向学生和家长说明风险。理由是,他想招收的学生就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人,所以没必要说。他没有提到自己对家长的期望,或许跟学生一样吧。

我认为,人家有没有兴趣和学坊要不要保障他们的知情权是两码事。其他人看不看是个人选择,问都不问就确定他们不想知道,也不说明,就是不尊重人,而且明显就有忽悠意图。

如果他真的觉得其他人都不在乎,是否了解风险都无所谓,那说明风险不也没有影响吗?完全可以敞开来谈啊。

虽然他表现得像是毫不在意,但我认为这不是他的真实心态。正是因为担心清晰暴露风险会让招生更为艰难,他才会回避问题。

接着,他转而谈论起我。

他说我这样的人就不是他们想招收的学生,想太多,一看就不叛逆,缺乏反抗冲动。真正的反抗一定在被压迫后产生冲动,不经思考做出的事情。

照他的预设,有反抗冲动的人就不会思考问题,愿意直接加入学坊。我觉得这样的人可能只是好忽悠,或十分信任他,不见得认同他的理念和生活态度。了解风险还愿意加入的人,才是具备共识的人吧。

他说我的理念很激进,但社会经验少,不知道如何让理念在现实中实践,怎样做成一件事情,过些年可能就知道了,但如果一直给人打工,自己不开公司做老板,可能也不知道这些事情。而他和朋友在社会上生存多年,开过公司,很清楚如何做事,且知道过程中是需要妥协的。

他认为我是理想主义者,而他们是现实主义者。理想主义者一般都做不成事。毛泽东早年成功时都是选择现实主义,晚年就是太理想主义才会犯错。

我有点想问,他如何看待延安整风和文化大革命,为何判定二者是由不同精神驱动的。此外,一直以来,社会主义者常常与理想主义相联系,他如何理解政党对理想主义的叙述,又认为真实情况是怎样呢?

他说自己非常清楚项目的状况,以及应该怎么推进项目。不过他不想回复我的疑惑和意见,解释这些事情太浪费他的时间。

他希望我不要干预项目。可以观察和记录,不要管他们怎么做,也不要跟学生谈他们的问题。观察者应该客观中立,不然就不是观察者,而是介入者了。

他已经明确拒绝我了——我会带着主观意见做记录,也会直接表达自己的疑虑,而且不会改变。目前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,作为不受欢迎的人,再想获取信息和参与讨论也不容易,而且估计不会有什么效果。既然如此,我就退出吧,反正我确实不必参与。

言尽于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