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和附近的人去探访了A机构,认识了在A机构工作的B和C。

我们先简单看了周边的环境。社区靠近富士康和一些小工厂,工人租户较多。房租不高,但空间小,一室一厅的房子月租500-800元。不少业主都不住房,将房子租给其他人。居委会平时是没什么活动和作用的,成员都是业主或和业主有关系的人,而实际居住的租户没有参与资格,所以居委会和居民关联不大。

我们参观了城中村书屋。孩子们每天都会到书屋玩、读书或参与活动。屋内的书基本是童书,只有一个书柜上有不同的书。B说她们曾经试过给成人提供书籍,但几乎没有人来借。大部分书是我没读过的,不过有些书我不用读就能知道情况。我觉得其中两排书基本都不错,此外,还能看到经典绘本和名著,当然,卡牌和其他玩具也很好。

我们到活动室后,B向大家介绍了A机构的工作理念、方法和内容。我比较在意的是她们的运营模式。

A机构已经运营了五年,开始只有两个正式员工,现在有三个正式员工,以及两个实习生。有趣的是,现在机构有书屋和活动室,都是开放的,而且基本每天都会有活动——想想那会是多么巨大的工作量!然而,在过去几年,她们发展了许多居民成为义工,义工们分担了部分运营工作。书屋每天都有值班义工,正式员工平时不太需要去书屋,可以在活动室处理其他事情。义工还会办活动,给孩子讲绘本,上公益课程等等。此外,还有负责宣传、募捐、公共活动的义工。

现在,A机构有数十名义工,其中有10名骨干义工。她们培养出的义工已经可以维护日常运营,独立举办活动了。她们希望未来将大水坑的机构交由义工管理,正式员工不留或者只留一位,其他人去不同社区推广经验,发展新机构。

A机构的模式是有意思的。在人员较稳定的社区,居民们长期在社区生活,有动力去发展人际关系,维护公共空间,但可能缺少学习和社交的机会,也没有可以使用的公共空间。A机构向居民提供空间和资源,促成联结并培养能力,让居民参与机构工作。最终,居民可以负责机构运营,社区内部可自行维系的公共空间也就形成了。

我由此生出一点思考。

义工们各自承担的工作会比较少,但依然需要付出时间、精力和技能。她们有津贴,如3小时20元,数额并不大。她们的部分劳动,没有在经济层面获得回报。

我想到家务劳动。家务劳动一般是无法获得报酬的,往往也不会被承认价值,但是,如果受益对象换成他人,情况就不同了。家务劳动并非无价值,只是没有进入市场才显得无价值,如果家务劳动成为商品或生产商品,价值就会表现出来。

公益领域的劳动,处境和家务劳动有些相似。公益行业的NGO需要自行筹款,承接项目,通常没有稳定的“雇主”存在,也无法从服务群体中获取商业利益。虽然社工拥有薪资,但是通常不高,而且来源不算稳定。义工无偿分担社工的工作,劳动价值并没有降低,但经济上的人力成本降低了。

我感觉公益从业者就是处于被剥削的地位,只是有着“慈善”的光环遮掩——从业者选择自我奉献,且改善社会环境的作用不像工人创造利润那么明显,这件事才没有成为共识。

从根本上来说,以金钱作为衡量一切劳动价值的标准就是有问题的,尽管这是件自然的事情——金钱渗透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,而且其作用之一就是衡量价值。我想,将更多不被关注的劳动带入大众视野,并且建立制度为劳动者争取利益,是无法解决全部问题的,金钱依然会驱使人参与或退出劳动。最好的情况应该是,人类彻底放弃构建等价物和交易体系,每个人都可以随意获取需要的资源。